问道终南我来问道无余话之四

我来问道无余话之四

年5月7日河北唐山通丽

注：我来问道无余话之一到之四，是通丽师兄在年2月之前在山上所感而写。

她在丛中笑

她未来之前，师父常在斋堂说：“通诚的妹妹，叫通丹，也要来的。”刚开始时不留意，师父讲的多了，就记住了。唔，有个女孩子叫通丹的，马上要会面了。

然而会面那天，印象还是不深刻。仿佛那天依旧在斋堂，师父和她说话来着。说的是什么，也没记下。转天在大殿持咒时，发生一件小事，与她同来的另一位师兄站出来发言，发言完后，她站出来补充。话语清晰而利落，又照顾前一位发言的人，又照顾大家。当时就想，咦，这个女孩子，似乎有点不同。

终南山的雪，是从每年八月开始，下至转年的五月。一年九个月，全是冰雪清凉境界。这天然的圣景，没有福报绝对看不到。我刚来时，天气连着好，阳光出的暖暖的，风也轻微，还没觉出雪的美丽殊胜。通丹来后有一天，猛然就下起雪来，这一下，一天一夜。边下着大家边扫着雪，怕雪太深了阻了各位师兄上殿、回房的路。

寺里的雪都清理完后，师父说：“下山的路，还有下山后的38公里也要清，否则来打七的人进不来。“师父当真慈悲，平时想修福报，哪里有这样好的机会，所以师父一提，大家就都踊跃去。

她当然也去的。她的个头算不上高，大约一米五多罢。去时要拿的工具，有铁锹铁铲扫帚等，她全用得，而且得心应手。做事也仔细，麻利。行止很多时候，都似乎不是女孩子般。

那场雪扫完了，大家也累了。累了，不过各自休息调整。她却没怎么休息，我常见到她时，她不是拿着供果去供佛，就是拈香，要么就是扫地擦杯——就想：这女孩子，对这里这样熟悉，一定不是第一次过来吧？偶尔间一了解，真不是第一次，一来就真心实意做事。

以前看《神雕侠侣》的小说，小龙女说过一句话，原文不记得，大意是：这场雪化了，明年的雪就不是今年的雪了。总之，一切一切，无常变易。那雪扫完了，新的雪又降下了。雪孩子们一片片，调皮捣蛋、争先恐后的再次跑来终南山。这个跑去松枝上，那个跑去大殿的檐角上。你挤我，我挤你。挤下来的，就干脆懒得一动不动躺在地面上了。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干净纯洁的让人想不起话来赞叹。

我们不放过雪孩子，它们一来就扫它们玩儿。天寒地动，穿着师父给大家买的棉靴子、戴着师父给大家买的棉手套、顶着师父给大家买的棉帽子。大家团队合作，扫的扫，铲的铲，推的推。真自在。

她也扫雪，静静扫。下雪的时候在扫，雪停了也在扫。大殿的咒语声，如同金刚之音般穿透了整个十方三世一切世界，一道音就是一道光明，道道光明照彻一切黑暗愚痴。那样庄严而肃穆，那样欢喜而柔软。听着师父的法音，看着她，也不想说什么，再说师父再三申说止语，也讲不得。就自己悄悄享受这种感受。

雪大停的时候，师父说：”终南山观音古洞的佛子们，六十岁以上的留在大殿念经，其余的全体出动扫雪去。山路还有38公里马路都得扫。我看了天象，年前这是最后一次扫雪啦。“

嘿，扫雪，好哦。增广福报，锻炼身体，做事中持咒，又长智慧。我身体那时候还没调整好，惭愧的混迹在分成十组40人的大队伍中，充当第五组的组员。她则是最后一组，师父说：”通丹，你善后。“

善后，其实代表的就是信任呐。能够被师父信任的人，踏实稳重是一定的。

出发那天我起的早，大约三点多就到了斋堂抄楞严咒。师父当时在斋堂正在亲自剥给大家带在路上吃的巧克力。见我去了，坐在最后一排，怕我暗，就又特意帮忙开了灯。我心中晓得，但感谢的话呆呆板板的又讲不出来。只好照例默然感恩。六点多一点吃早餐，饭后大家都准备好，领了各自工具，40个人陆陆续续浩浩荡荡下山去。

本来这一路，五组和十组是轻易遇不到的。但组和组之间，因为分了地段的关系，而快慢进度又不一样的，所以有时就会穿插错开。有时候，在路上就遇见她。她拿着对讲机，观察路段，汇报进程，又处理善后的事情。说忙，看起来真忙。说闲也闲，因为觉得她做这些事情蛮轻松。

哦，这个女孩子，果然隐藏着男孩子性格呢。

雪大的很，一脚踩下去，没了整个雪地靴子，深的地方都过了膝。白白洁洁的着实可爱。如果不在上面走，松松软软还好处理。这一走，尤其走的多了，成了雪路了，就实在很难铲出石路、土路来。山路好扫，山下的38公里路，却都得开出能走一辆车的路来。各组之间分别配合，直直忙到一点来钟，才吃过了午饭。

午饭是在山下村长家里吃的，她去打饭吃饭，都笑着。想想，好像就没见她有嗔面孔。

下午去扫的观音古洞的下院青音寺，我们五组从青音寺就和大部队分开了，我们单独去扫从青音寺到观音古洞的小路。在青音寺时，曾两次见到她。第一次她给大家发桔子吃，端个碟子，碟子里放着桔色的沙糖桔，穿的是黑色的外套，围着格子围巾，被雪景一映衬，就觉得美的很。第二次我们五组组长找水喝，她跟着找水杯，却没找到。看她跟着遗憾着急，真想对她说，请她歇歇。

青音寺到观音古洞的山路，我们组一面走一面开，开出的路上有树叶，踩上去，有落叶声和雪声，再混和着风吹松枝雪落声，鸟声。天湛蓝干净，云白净悠悠，惬意非常。我诗意突然来了，就琢磨一首七绝：故积落叶松枝下，唯待山僧踏雪听。才琢磨出两句，突然又晃过毛主席的一首诗：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深，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等春来报。等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啊呀！全改改，全改改。

扫将落叶松枝下，有请通丹踏雪听！

等到山花烂漫时，通丹丛中笑！

嘿，这样的诗歌，才活了，生动了，完美了。

学佛

在山下时，我手上爱拿念珠，就有人问我说：“你学佛呀？”我其时赶紧回答：“不是不是，只是喜欢佛法，想亲近而已。”

是真的这样想，绝对不敢说自己学佛。唐太宗李世民说，学佛乃大丈夫事，非帝王将相能为也。帝王将相都没有那个气度，何况我这业障凡夫。

到了山上，更不敢说。放眼看去，身边哪一位不是菩萨？

而菩萨逆行示现，也是有的。并非背后议论师兄是非，而是因为这示现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成就我们自己。

譬如说，那次包新年吃的饺子。我对家务事，扫地除尘搞得来，要做饭炒菜可就真头大了。那天缺擀面皮儿的人，我去应缺，结果擀的不合格。大家用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重新团成团儿回炉重做。给大家添了麻烦，心情当时正愧疚。有位来打七的师兄便在旁边说：“小丫头，你下次别来了。”我当时的感受就是，这声音怎么高高的冷冷的硬硬的。退出厨房，这句话一直回响在耳朵旁，同时伴随着的还有师父的法语：所有过错都是自己的，好处都是别人的；看到别人的过错赶紧拿镜子照照自己，看自己是不是比他还坏。

一念无明妄动，胡想八想胡搞八搞，搞出了现在的因缘果报。我们听到的每句好话坏话，感受到的所有寒热冷暖，没得讲，全是自作自受。假如在受果报的时候，又种了一层不高兴、抱怨的因，那重重黑暗没完没了。师父的法语就是清凉甘露，让我们树立最基本的为人处事的观点，教导我们福慧双修。师父常说：“法语你们最好要背起来，那是让你们成佛的。”

学佛学佛，就是想成佛才学佛。以前看《百法明门论》，只是粗略的看过一遍罢了，但当时确实出了一身冷汗。我们起心动念真的是无量无边的罪业。大到五欲六尘，下场大雪就想着堆雪人玩，这一想，就带着无始劫来的无量概念；看到好吃的就想着要自己品尝而不是布施供养，这一吃，就是贪心作祟；别人在身边走过，不小心碰到我们的胳膊，我们抬眼一撇，这一撇，就是嗔恨心的现起。通星师有次对大家说：你们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是啊，我们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心粗大的，只知道追逐、去观察别人的过失而为自己找千百条的借口。佛说，一切法从心想生，我们糊涂的来了，又糊涂的死了。糊涂的掉进地狱，也糊涂的杀盗淫妄酒。我们标榜着自己是佛子，说在学佛要成佛，然而粗大心念都捉不住，就算捉住了也不能调整对治。善恶不分，是非不辨。有天底下一等一的善知识在身边，善知识以博士导师的学识做着幼稚园阿姨的工作，哄着我们玩，让我们在玩中安心办道，让我们什么书也不必再看、什么学都不必再参，就能一世成佛道。就这样，不争气的我都不懂得观察学习。真的……在学佛么？

我从此更加不敢说自己在学佛了。虽然很难做到，但我有个心愿：把此前那些不着边际的愿力全部统统放下。多念咒、老实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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