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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智历史茜卓的起源火焰逻辑
ArtbyChaseStone
作者:DougBeyer
编译:万智牌官方译文
吉拉波市,卡拉德许时空
十一岁的茜卓纳拉爬越了如阵雨般洒下的火花。她父母的其中一位或是两位正在上方的某座矿井里焊接金属,而当小小的火苗从她的红发上弹开时,她露出了微笑。她双手搭着隧道墙上的鹰架网一步步向上攀爬。这一天终于来了。她的父母是发明家,她的祖父母也是发明家,整个茜卓家族的祖先们都曾经是发明家。她终于要在今天拥抱她一直以来所选择的命运:成为金属罐递送员。
发明东西从来就不是她的强项。
并非她不欣赏装置。她的世界里充满了神奇的发明物,以及发出喀哒声响、由齿轮驱动的人造生命奇迹。只不过她的耐心总是莫名其妙地在看似计画结束前的某个时间点就消失了。而且不知什么原因,在建构阶段的某个时间点,她的拳头几乎总会撞上某个欠揍的人的脸。
这是她个人的缺点。她欣然接受。
她曾试过从事其他行业。她决心要成为艺术大师,然后用一整个房间被折断的画笔与被撕烂的画布来证明。她曾试着要努力向学,直到她带着瘀青的指关节和校长的便条被送回家。她还未曾在一个由发条装置与领事所管理的世界里找到她的位置。但在今天她即将开始她真正的职业。
或许茜卓永远无法成为像她父亲那样的金属铁匠,或是像她母亲那样的天才工匠,但在一个由典雅机械所运作的世界里,她能够提供能量源─神秘的乙太─给需要的人。乙太的供给受到领事们的严格控管,但她的父母知道如何取得它的方法,而且他们总是帮助那些需要燃料来持续他们研发热情的人们。
茜卓吃力地翻越栏杆来到一座平台上,她的父亲正在这里制造他其中一件金属创造物。他把厚重的护目镜往额头上推,露出了眼睛周围如浣熊面具般的干净皮肤。「茜卓!难道我没告诉过你要待在护栏里面吗?不然我干嘛要建造那个东西?」
「它能用来当一座更好的阶梯,」茜卓说道。她抱着他的腰。「所以。最亲爱的爸爸。我准备好了。你知道我准备好了吗?现在我正在让你知道。准备好了。」
她的父亲翻了一下眼睛。「我并不打算把耐心这个美德灌输在你身上。但你找错人了。你的母亲才有这个美德。」
她的母亲匡当匡当地走下一道狭长的螺旋阶梯,手上戴着一副沉重的手套,臀部周围则披了一件绣花围巾。她带着一个金属罐,还有仿佛端出生日蛋糕般的隆重礼数。「她就职日的单独快递!噢,快看看她,基岚!她等到快爆炸了。拿去吧,女儿,在货品塞爆─或是在你爆炸之前来帮我封好这个。」
茜卓的母亲放下了金属罐。盖子发出闪光并有着一种沸腾蒸汽喷出的嘶鸣声。就在此时,她的父亲惊呼出声─「小心!」─茜卓已经用靴子迅速地踢了一下这个金属罐。盖子凹了进去,但它的嘶鸣声也停止了。茜卓露出了微笑。
「我已经可以看出你即将成为这个城市前所未有、最棒的快递员了,」她的母亲说道,向她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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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卓像在模仿皇室贵族般地抬起了她的下巴。「请在我回来时准备好所有的奖章和奖品。当我成为这个世界最重要的逃犯时,我会试着记住你们所有人的。」
「我们宁愿是『连根改变起的媒介』,」她的父亲说道。「但这是个重要的责任,茜卓。领事们已经开始增加巡逻队。人们需要我们能够提供的东西,但如果我们给他们带来了麻烦,他们将会转而敌视我们。你的母亲和我正在对外寻找我们能够信赖的人。」
茜卓把金属罐放进背包后便将它挂在背上。「那么,今天我们相信那位住在熔炉附近的老女士。」
「帕希丽太太,是的,」她的父亲说道。
「她一直都很喜欢你,」她的母亲说道。「记住,她会知道信号。那些知道信号的人都因我们真实的面貌而知道我们。」
「我早就知道我是谁了。茜卓,全世界最优秀的信使。」
她的母亲给了她一个笨拙的拥抱,拍了拍她背上的金属罐。「你的父亲和我都相信你。你知道路线。你了解这座城市。你会做得很棒的。」
「只不过,要确定没有人跟踪你回到这里,」她的父亲补充道,但茜卓却早已开始攀爬了。
阳光使她感到目眩。吉拉波市像只活物般地移动着,其建筑风格正适应着蜂拥于其间的齿轮塑师、振翼机建造师、发条铸师,以及其他发明家和工匠们的需求。茜卓努力穿越人群,一边用牙齿穿上一件学校外衣,金属罐则在她背上匡当作响。
ArtbyMagaliVilleneuve
大街上人山人海。她决定要垂直转弯朝运河走去。一座桥的左右半部在一连串的金属声响中滑动相连,接合成跨越运河的拱桥,而茜卓则在它完全密合之前便跳过了缺口。她斜向穿越了阿卡拉的大门,那是一座巨大的圆形广场,周围环绕着层层排列的座椅,然后她蹦蹦跳跳地跑过了在人行道以及在中央升起的讲台中旋转的齿轮,并避过了一群喋喋不休的乙太学家们。
她又为了闪避人群而转向了两次,然后停在一面焙烧粘土墙前面,墙上嵌有伟大发明家们鲜明的镶嵌磁砖肖像图。表面既纯粹又光滑,但她却把靴子踩进其中一位发明家鼻子上方的缺口中并翻过墙,接着跳下到了画着斜条纹的走道上。
当她落到地面时,一群抬头挺胸而又发型清爽的士兵们挡住了她的去路:是领事的军队。他们配有系在前臂上的常规短刀,有一位还配有乙太充能的掷镖器。
「你要去哪呀,年轻人?」其中一位问道。「这里是受管制的走廊。」他注意到了茜卓的制服,某些孩子穿去建造者机构的复制品。「你不是应该待在学校吗?」
「我正在赶时间,」茜卓说道。「如果我再迟到的话,我的考官会把我给生吞活剥,所以能不能让我…」
「我确信你知道,小姐,这是一条受管制的走廊,」另一位士兵说道。短剑从他前臂的基座上啪一声地弹出,它的刀锋闪闪发亮。「行人大街在后面庭院的另一侧。」
「校钟已经响了,」第一位士兵说道。「你确定你是学生吗?」
「你没有运送违禁品吧,有吗?」
「请把袋子交出来。」
刺痛的热度越过了茜卓的眉头。她无法躲开他们,而且她更逃不掉。
「要是我再被记一次过,我就完了,」她说道,匆匆地看了一眼这位士兵耀眼的刀刃,然后上移到他的眼睛。「你不能就让我离开吗?」
其中一位向另一位点了点头。「叫乙太侦测师出来。」
茜卓把她自己的重量从那位抓着她的士兵身上移开,然后往侧边猛攻,肘击了另一位士兵的腹部。她弹回并用拳头击中了第一位士兵的锁骨。那或许是个坏主意,做了以后她立刻这么想着。这就是拳之逻辑。
士兵们像陷阱般地倒在她身上。他们把她的手固定在身体后方,这样她就只能低头看着地面。她踹了一个人的小腿并试着要用头撞另一个人的胸口,但她无法挣脱。一股热度与愤怒淹没过她,她咬紧了牙关。
士兵们停下了动作。另一组脚步声靠近了。
「巴瑞队长,」其中一位士兵说道。
茜卓挣扎着站起来,然后抬头看着他。巴瑞队长得像一块人类的巨岩,身形结实而且体态高挑,他的脸孔看似在嘲讽周围那些长得较不英俊的人。其他士兵们安静地站着。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他问道,眼睛虽然看着茜卓,但并非在对她说话,他的声音是一种沙哑的低语声。
「不合作,长官。可能是个逃学的小鬼。」
「我们告诉她这并不是给行人走的道路。」
巴瑞队长低头给了她一道假笑。「对这些街头小鬼你得用简单的话,」他低语道。「简单的指令。『坐下。』『留在原地。』」
茜卓的手握拳。愤怒迅速地扩散到她全身,就像是被点燃的一盒火柴,点燃了她体内的每一条神经。热度往下蔓延到手臂,进入掌中,但她的双手却仍被固定在背后。
「我知道你不是学生,」巴瑞说道。「从肩上滑下背包然后交给我。」
「不要。」
「我不认为你了解,孩子。你总是准备好六七种方法来违反法律。听话,否则我会让你听话。」他把手放在茜卓的肩膀上─温和地,但却毫不温柔。那是一种不带任何情感的碰触,它冰冷的疏离感竟莫名地令人作呕。
茜卓绷紧了肌肉并猛然抽身离开,声音透过她的牙齿传出。她想要全面出击、想要大喊、想要把愤怒朝他们扔去。
接着某件从未出现在她身上过的事发生了。她的双手从内往外发出光芒,照亮了骨骼、血管和她的双掌。强度逐渐增加,热度从她的皮肤喷出直到她的双手像火炬般地被火焰吞噬。茜卓惊讶地大叫并站在那里,觉得眼花撩乱,在它们燃烧的同时不停地来回看着她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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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后退围成了一个半圆。巴瑞队长则直挺挺地站着,从一开始的惊讶渐渐转为真正地感兴趣。
茜卓甩了甩她的手。它们并没有熄灭。她原本想在身上胡乱拍打,但却又改变了主意。她往这些因过于混乱而说不出话来的男人看去,他们正向她燃烧的手掌指指点点。说也奇怪,她的皮肤并没有在燃烧。火焰包覆了她的双手,但却一点也不痛。
巴瑞再度用手指向她。「让我来帮你吧,孩子。」
「退后!」茜卓本能地向侵略者挥舞着双手,在空中划出了燃烧的火焰弧线。人们往后退开。火焰消散了,而且有那么一刻,每个人都眨了眼睛。
茜卓突然开始奔跑。她滑过了两名士兵中间,他们两人刚要做出了想阻止她却又徒劳无功的动作时,她就消失了。在她身后,她听见巴瑞那喉咙沙哑的低语声转变成一道咆哮。「我要旋翼机去把她抓回来。现在。」
茜卓在街上拐了几个弯,把领事的士兵们以及纠结困惑的情绪抛在身后。她不停往下瞥视着双手,但它们现在看起来就只是手而已。没有不久前那种疯狂自燃的迹象。并不是她之前从未见过魔法;发明家们经常建造出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创造物,尤其在乙太力量的影响下更显得神奇。但不用装置就能够变出火焰─这对她来说非常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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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的路上她跑上了一座桥,但却停在桥中央。静静地飞升进入视野中的是三架装饰华丽的飞行旋翼机,用不停旋转的旋翼拍打着空气,而每一架机器上的巨大透镜都正在注视着她。
她还背着金属罐。她不确定是否到了这个节骨眼她还符合世界最佳信使奖的资格─她想着是否也会颁奖给最糟的─而且她最想做的事就是跑回家。但这会把旋翼机引去她家,让它们直接找上她的家人。这些飞行间谍将会把她父母所有的活动都往上呈报,而且他非常确定巴瑞队长会来找他们。她并不清楚从事乙太补给品的买卖会遭受到什么惩罚。但她曾听过关于在阿卡拉执行那既残酷又痛苦的判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旋翼机在空中往前倾斜并左右摇晃地向她飞来,在她反向跑过桥时紧跟在后。很难用脚逃过会飞的东西;旋翼机轻松地升起,翻越了那些她得绕路跑过的障碍物,而且她还得持续查看正前方的事物。她躲进一条窄巷并在店铺之间穿梭,但当她从另一侧钻出来时,旋翼机则灵活地以弧型路线前进与她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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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近了一座熟悉的尖塔:领事的锻炉,那是座以乙太驱动并替领事大量生产机械兽的工厂。当她正准备要沿着它的外围绕圈并进入城市深处时,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茜卓?」是帕希丽太太,既是茜卓的接洽人同时也是纳拉家族的好友。她正从锻炉的大门走出来,手里握着一串钥匙。
「帕希丽太太!」茜卓大喊着,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啦,亲爱的?我们应该不是在这里碰面的呀。」
「它们正在追我,」茜卓说道,指着在她身后迎面而来的旋翼机们。接着她犹豫了一下,想起她的父母对于能够相信谁的警告,然后看了一眼领事锻炉的钥匙环。出于反射,她握紧了拳头。
但是帕希丽太太用食指和拇指形成一个环,然后摆靠近她的额头,仿佛她正在推起一副护目镜。这完全符合茜卓父母展示给她看的记号。当帕希丽太太做出这个手势时,她是带着崇敬的,几乎是在致敬。「纳拉一家人和我是老朋友了,孩子,」她说道。
茜卓犹豫着。她可以听见旋翼机正在逼近。她想要相信她的接洽人,这位知道正确手势的家族老友,但那组钥匙却代表着某种与领事的关联。许多选择在她心里不停地打转。
当帕希丽太太看到茜卓身后的旋翼机时,她眯起了眼睛。她转身并再度打开了锻炉的门。「从这里进来。从后门出去。我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这是茜卓最不愿进入的地方。正当她盘算的时候,帕希丽太太从外衣里掏出了一只精致的铜鸟。这只鸟突然有了生命,拍打着它那刻了羽毛纹路的翅膀,然后往旋翼机飞去。铜鸟撞上了其中一架旋翼机并爆炸,碎片如下雨般地洒落在街上。
「进去吧,」帕希丽太太用力地点了点头,掏出了一只银丝制成的小蝙蝠。「机械师们还没到。去吧,亲爱的。到安全的地方去。」
茜卓跑了进去,同时帕希丽太太正开始辱骂那些旋翼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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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炉内部是一幅沉默机械的静物画。组装到一半的机械兽一动也不动地被挂在那里,躯体悬空放在机械师的工作台上。腿部与钳子则摆在架子上,等着被钉在一起成为另一个被大量制造的仆役。主要的头灯是暗的,唯一的光线是来自圆顶天花板上的圆形玻璃天窗。一座巨大的铁塔被架设在这个空间的中心,高耸直到圆顶顶端。自动化的手臂以及齿轮驱动的操纵器像鸭子翅膀般地折叠靠在铁塔上。
茜卓在组装台与银丝齿轮之间爬行,一边寻找着另一个出口。她听见外面传来另一道小型的爆炸声,而帕希丽太太的谩骂声则消逝在远方。茜卓吐出了满腔的叹息来向她的协助致谢。
她听见从遥远的上方传来了滴答声。在天花板上,一连串优雅的齿轮开始转动,接着天窗旋转着打开了。一道明显的旋翼运转声预告了最后一架旋翼机的到来,它从天窗降下来并透过眼睛发现了她。
一连串橘色的灯光在锻炉的天花板上闪烁,并以螺旋状的路线一个个被点亮。铁塔的手臂开始移动,张开那惊人的长肢与爪子般的钳子。在整座锻炉的地板上,可怕的灯光下,神器生物们从固定架上挣脱并把头转向她。
一股热流激涌过全身。她的双手开始刺痛并发光。
「不了,谢谢,」她对她的手说道。「别又来了。不,不,不要。」
她推挤穿过一只小型神器生物,然后肘击了另一只挡路的。她看见出口,但有个六足机械生物挡住了她的路。她转身往入口处走,但那条路看起来却更糟。突然冒出许多机械兽踩着大步或拖着脚向她走来。
一个由齿轮驱动的人形组构体向她靠过来。它的金属手铐取代了双手,而且它正朝着她的手腕伸出它那手铐般的爪子。她揍了它一拳,因为那是拳头逻辑。但她的拳头没有击中它,反而却抛出了一发火焰冲击波,击退组构体并将它打碎成散了一地的焦黑碎片。另一只神器生物爬向她,而她也用火拳揍它,在冲击的当下火焰从她身上喷发。她的双手再度绽放着火花。这些都是美丽的机械,而且她完全不知该如何控制她的火焰技能,但也没时间停下来好好思考了。她愤怒地带着一连串的叫喊与重击向前冲,而且在它们包围她的时候,一个接着一个烤焦她那些精致的攻击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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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试着要一路穿越到后面的出口,但这些锻炉奴仆大军太快速地朝她聚集过来,而且那个巨大的六足怪物仍守着那扇门。旋翼机甚至胆敢在低空盘旋,伸出刀刃般的爪子,然后轻掐着她的背。
她转过身来对它吼叫。它的旋翼刀刃突然着火并开始倾斜,接着撞上了铁塔,然后摔到地上成了一团燃烧的废铁。
茜卓想起了她还未真正地把东西送到帕希丽太太手中。那罐乙太还在她背上。当她转回去面对那位门卫时,一个非常糟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让我见识一下你们有什么能耐吧,双手,」她说道。手指仍燃烧着火焰,她从背上抓起背包然后把金属罐抛向了后门。罐子在击中那位多足门卫时裂开,然后撞上了锻炉的地板并使盖子松开。从容器里喷出的乙太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茜卓用意志把所有的火焰与愤怒投注在这个金属罐上;她没有时间来烦恼这么做是否正确。
这座地下小屋的阴暗是种冰冷的安慰。当茜卓跑下阶梯时,她的母亲正在用水浇熄一支焊接棒,而她的父亲则往上推起了护目镜。他们可以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和烧焦的大衣外缘。
「我…我得跟你们讲一件事,」茜卓说道。
他们拥抱她。「你受伤了吗?你被烧到了吗?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事,」她说道,一边在他们的怀抱里颤抖着。「我制造…我制造了火。」
「你放火?在递送的途中吗?」
「不。我制造它,」茜卓说道,挣脱了她父母的怀抱。「就用我的双手。我遇到一些领事的士兵,然后我失控了,接着我的手就着火了。」
她的母亲睁大了眼睛。她握住茜卓的双手,将它们翻来翻去地检视它们。「你受伤了吗?有人受伤吗?」
「等等,」她的父亲说道。「你遇见了领事的士兵?」
「没有人受伤。」一想到有人可能会因为她而受伤,茜卓就感觉到一股沉重,仿佛是一件湿透的罪恶毛毯。她垂下了肩膀。喉咙开始哽咽。「我是说,那里有─我引起了─损害。就在锻炉里。」
「领事的锻炉?」
「帕希丽太太帮助我进去。但我得穿过那扇门,而且我可能已经摧毁它了。」
「摧毁那扇门?」
「摧毁锻炉。」
她的父母彼此相视。他们开口又旋即闭上仿佛试着要说些什么,但却没有说话。最后她的父亲转向她。
「你的双手着火,不靠任何装置吗?自动发生的吗?」
茜卓的眼睛里积着泪水,但她却用手腕将它抹开。「是的。」
「然后你的皮肤没有燃烧?」
「我的衬衫起火了,有些地方,这里。」
「你可以…展现让我看吗?」
「我不知道是否可以靠指令办到。它在我不想要的时候出现。我怎么了?」
「茜卓!噢,茜卓。」她的母亲用手臂环绕着她,抱紧她使她的脸能够紧贴着她母亲的脖子。
「我知道,」茜卓喃喃地说着。她想要环抱她的母亲,但她却把手保持在两侧。她挤了一滴泪到她母亲的绣花围巾上。「我是…我是个怪胎。」
「亲爱的,你不是个怪胎,」她的母亲说道。她张开双臂然后把手放在茜卓的肩膀上,看着她那紧闭着嘴唇的脸。「你是一位烈焰术士。」
「如果你是这样称呼某个拥有火柴般的手的人,那么那就是我。」
「听我说,」她的母亲说道。她的眼神非常认真。「这是一种天赋。你有某种特别的能力,这种能力已经很多年没人见到过了。」
茜卓听到了,但这些话语并没有掌握到她心里的任何东西。她在母亲的脸上搜寻着一些线索。
「我不懂。」
「你的火焰,」她的母亲说道。「它是一种魔法的形式。很特别的一种。但它也吓到他们了。如果这是你不靠机械就能办到的事,不需要乙太…你用自己的方式来进行,你明白吗?而且他们讨厌这样。」
「他们需要人们来需要他们,」她的父亲说道。「而如果你不需要他们,你就会变成一种威胁。」
茜卓握紧了拳头。两只小小的手怎么会引起这么多麻烦?
「现在茜卓,我必须要问你。有人跟踪你回到这里吗?」
「我想我炸掉了每一样能够跟踪我的东西。」
「还有那些你遇到的士兵。他们有认出你来吗?」
「他们可能有吧。我不知道。但我在竞技场那边就甩掉他们了。爸爸?」
「怎么了?」
「我永远不会成为世界最棒的信使了吧,对吗?」
她的母亲用手压着自己的嘴唇,强忍着泪水。
她的父亲把她小小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里。「你是世界最棒的,我的茜卓。任何母亲或父亲所能得到最棒的礼物。无论发生什么事。」
茜卓点了点头,接着她的父亲给了她一个拥抱,而母亲则抚摸着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只不过身为她自己,只不过是身为他们的女儿,对他们来说竟有如此重要的意义。她想着他们看见了什么,想著成为世界最棒的茜卓代表什么。
黑暗在呼唤她的名字。
茜卓。
它朝她传来,仿佛是穿越了蜜糖的低语声,一开始相当虚幻。她的意识抓住了它,便被它拉了起来。
茜卓。
她母亲的声音相当柔软,但肩膀上的手却十分坚定。「茜卓。我们走吧,亲爱的。该起来了。」
她的房间十分阴暗,只靠她父母的手灯提供照明。奇怪的是这片黑暗竟比晨光还要快叫醒她。黑暗并不符合常规。黑暗代表着某些事不对劲,甚至比昨天更不对劲。
背包。工具腰带。抱了满手臂的家当。
「哪─?我们要去哪里?」
「拿一个袋子然后跟着你爸爸走。」
「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母亲硬塞了一个背包到茜卓的手臂上。他们爬上阶梯来到了形成他们家入口的那道铁卷门。她的父亲把门转动关上,而她的母亲则用焊接棒把门封死。他们走进夜色里,他们的家就在他们的手上,一边躲躲藏藏地移动。他们不发一语,茜卓也没有发问,同时他们登上一辆在路旁等待的运货马车然后用毯子把自己盖住。
ArtbyDanScott
这些村落没有名字。泥土地取代了吉拉波市那些千变万化的镶嵌装饰庭院。茅草屋顶取代了旋绕的高塔。弯身的田间劳动者取代了激励人心的发明家英雄。一件简单的连身洋装与凉鞋取代了茜卓的外衣和靴子。甚至她的身分也被取代了,因为她的父母亲告诉她要用假名来介绍自己和他们。他们给她一条深蓝色的丝巾来遮盖她的红发,一条她马上就弄丢的丝巾。
他们知道不要打开行李。茜卓与她的父母亲每次只会停留几天,有时候只睡个几小时就往下一个村落移动。
「我们会在这里待多久?」当他们搭乘运货马车抵达一座新的村落时,茜卓问道。
「不会很久,」她的父亲说道。「道路暂时就是我们的家。我建议你要习惯它。」
「我们正在玩乐吗?」茜卓半开玩笑地问道。
「它是一趟历险,是的,」她的父亲用一种平淡的声音说道。
每当她的家人开过一块隆起的地方时,茜卓便回头看着城市,并与她上次看到地平线的距离做比较。每次她回头看,那些鲜艳的建筑就变得暗淡,城市的尖塔与明亮的铜制圆顶都被四周山脉那宽广的轮廓给吞没。在这些时刻她会查看她父亲的表情,并寻找某种迹象来证明这对他来说并不艰难,而且离开他小小的熔炉和他的计画并不会使他的精神崩溃。她正在适应以路为家的这个时期,甚至还很享受它,但是在她心里她相信这趟旅程都是因为她,因她而引起的麻烦。
她白天徜徉在村落与周围的森林里,从鸟舍里追逐啄食的鸟群以及探索交错树枝的高架通道。村民们脸上都挂着笑容,他们向她点头致意并让她四处悠游。她的母亲说规则只是那些想得到某些东西的人所使用的文字,而这些人并不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所以她便能沉浸在自由中。她从森林里收集了种子和沉重的水果以及其他礼物,然后把它们留在村落的门阶上。有时候她会想着她的火焰,但她并没有加以探求,而它也没有现身。她把她的力量想成是被她遗弃在吉拉波的装置之一─尚未完成,未受掌控,而且已被舍弃。
在某个明亮的一天,她没想着火焰也几乎没想到士兵,她在树林里发现了一件宝物。一支巨大又布满皱折的角突出于两个沉重的树枝之间。它呈现蜿蜒的形状,上面的条纹将会漂亮地留住颜料─是一份送给村里某个人的好礼物。她朝着这个战利品爬上去并将它扭下来,让这只角落到地上。
当她跳到地面上时,一群长着绒毛的野兽让她吓了一跳。它们的角跟她找到的一样─很明显地她正在它们的领土中。它们把口鼻部的嘴唇往后拉,露出了要撕裂鲜肉的獠牙。它们在她面前怒吼着。
她也在它们面前大声咆哮。
她的火焰轻而易举地出现,完全不用思考,就跟逃跑的本能一样自然。在逃跑的同时她制造了满手的火焰,双手围成杯状就仿佛她正在从空气中抓出粘土一样,用它擦过兽群的脸部并切断了它们的道路。她毫不犹豫地扔出火焰,没有烧到她的袖子,不用尝试。这回不必与火焰谈判。她需要它,而它就这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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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群只带着烧焦的绒毛或轻微的灼伤四散而去,留下茜卓一人大口喘气,还有红润的脸颊。她找到一条小径走回村落,紧扣着双手,脸上还带着神秘的笑容。她没有告诉父母亲关于她差点被一群林地生物的獠牙捅死的事,但他们却指出了她几乎没吃下什么晚餐。她无法进食,尤其当兴奋感正在她的胃里制造几场小爆炸的时候。
当晚她在她的小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她用一根手指沿着手掌的轮廓往下滑行,感受着手里面的骨头,然后换另一只手。她体内有种别人没有的东西,某种让她喘不过气来的东西,就像是描绘静物或递送金属罐永远无法办到的事。她清醒地躺在床上几个小时,想像着一只蛾在她的胸腔里振翅飞翔─一只由火构成的蛾,不停燃烧但却没有被火焰吞噬。
一根放在丝金容器里的蜡烛在巴瑞队长办公室周围的墙上投映出了精致繁复的影子。一位穿着制服的信差走了进来,用她的拳头触碰胸口行礼。巴瑞队长从他的座位上抬起头。
「禀报,士兵,」队长用他那低沉粗糙的声音说道。
「我们其中一位斥候带来了消息,长官,」那位信差说道。
「他们看见她了吗?」
「他们三个都看见了。纳拉一家人已经逃离了城市。」
「你有位置吗?」
「只有约略的位置。他们躲在郊区,在不同村落之间迁徙。旋翼机发现过他们一两次。」
巴瑞队长的嘴巴开始扭曲。「等你知道详情之后再来找我。你可以走了。」
「但是…长官?还有其他的事。」
巴瑞队长朝她扬起了眉毛。
她把一封盖有官印的公文放在桌上。「长官,领事们建议我们停止搜索。他们在公文里宣称我们耗费了大量的乙太来追踪纳拉一家。长官,如果他们试着要回到吉拉波市的话,我们非常确信能够逮捕他们。领事们只不过是认为不值得花上这些资源去追捕他们。」
「这并不只是关于几个逃犯而已,士兵,」队长说道,提高的音量甚至跟讲悄悄话差不多。「这关于未来。我们需要向这座城里的市民展示我们已经准备好超越过去的野蛮时代,准备好拥抱进化。这个女孩是混乱时代的残留物。一个绊脚石。如果我们要向前迈进的话,我们的道路必须是畅通的。领事们将会理解到这点。」
「是的,长官。」信差说道。「我们会找到他们。」
「很好。替我准备好一艘飞船和一小队士兵。」
信差犹豫了。「长官?一旦我们遇到他们,我们就准备要战斗了吗?那个女孩的火焰魔法─非常强大呀。」
「对于她我们没什么好怕的,因为我们身为一个建造者与创造者的启蒙社会的成员。」巴瑞把手伸向桌上内含一枝细长蜡烛的丝金烛笼,然后打开了笼子上的小门。他的手的影子便浮现在墙面上。巴瑞没有触碰到火焰,只有把手靠近它。火焰变得暗淡并熄灭,留下一缕蜿蜒的烟迹。「我们知道火绝不会创造─它只会摧毁。最终它只会替它的操控者带来毁灭。」
「你想见我?」茜卓问道,一边走进了他们最近寄居村落中的简朴住所。
「进来吧,」她的父亲说道,拍了拍一张木椅。「坐下。」
茜卓没有坐下,反而撢掉了她外衣上的灰尘。「等等。这是不是你那种『我们得认真地讨论一下你的行为,年轻的女孩』的语调?或者是『我想要让你知道我会永远支持你,亲爱的女儿』的语调?我分不出来。」
「一直都是后者。今天,也包括了一点点的前者。坐下。」
茜卓坐了下来。「这是不是『我们发现你让一些东西着火了,而且那很糟?』」
「使用你的天赋从来就不是坏事,」她的父亲说道。「这就是你特别的地方,而且这永远都会是一件好事。只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认为。」
「这跟那些野兽有关吗?是谁说的?」
「只是村里的某些人─他们的生存仰赖森林里的动物。他们帮助我们躲藏,因为他们跟领事们和不来。」
「领事的军队。他们就是追赶我们的人。」
「没错。这里的人们自愿保护我们的安全。所以当我们在外的时候,我们是他们的客人。我们得遵守他们的规则。」
「妈妈说外面没有规则。」
「我不确定你是否有完全抓到她的立场。因为我们主人的慷慨,我们亏欠他们许多。我们必须在不干涉他们生活的方式之下使用我们的天赋。」
「那是火啊。如果它牴触了每个人的规则,那么说它是好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只是需要更加小心。我有个东西要给你,这应该对你有帮助。」她的父亲交给了她一个小型机械装置。它是一个雕工精细的金属盒,一侧还有许多喷气口。上面接了一条肩带和一条柔韧的管线。
茜卓在手里把它翻过来。「这是什么?」
「它叫喷气盒。它的基础是很久以前的一件老发明。你妈妈和我做了这个给你。」
「我应该带着怀疑迎接它吗?因为我是这么觉得。」
「试试看吧。」
茜卓站起身把带子绕过她的肩膀。喷气盒落在她的腰背部。她的父亲将管线松散的一头与她肩胛骨附近的裸露皮肤上的一个定点接触,然后它就黏附在她的皮肤上了。
「它能做什么?好重啊。」她扭转身体想看它。它的金属触感透过上衣令她感到冰冷。而且在管线与她的皮肤相接之处,她感觉到一股轻微的电流。
她的父亲把手放在下巴并注视着她。「现在有些坏消息。恐怕你不能再回去森林里了。从今以后。」
茜卓急转向他。「什么?为什么?」
这个盒子发出嘶鸣声,喷出了一定量的蒸汽。
「测试成功,」她的父亲说道。
茜卓眯起了她的眼睛。「我的怀疑彻底变成不信任了,亲爱的爸爸。」
「很抱歉。喷气盒把多余的能量转换成蒸汽。这个装置经常用于将乙太收集器中多余的能量安全地卸载。就你的例子来说,你的脾气是一种能量源。它喂养着你的天赋。而这个将会帮助你来控制它。」
茜卓皱起了眉头。「所以当我戴着这个玩意时,我就无法制造火焰吗?」
「它会削弱你的天赋,所以它只能够以较为安全的形式显现。当你不想要的时候,它就不会发动。而且你现在就要一直戴着它了。」
喷气盒发出了嘶鸣声。她想着振翅飞舞的火蛾影像,但现在却想像它被关在喷气盒里,渐渐窒息并消散在烟雾中。或许火焰魔法是某种不应该有人会享受的东西。她突然觉得好幼稚。
她的父亲搂紧了她的手臂。「这是为你好,也是为了我们村落主人的安全。」
茜卓叹了一口气并陷入椅子里。「爸爸。我们离开到这里。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在锻炉做的事吗?」
「茜卓,听我说。」她的父亲双手搂着她。「你妈妈跟我都对于你的转变感到非常骄傲。对我们来說你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们想让你知道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让你安全,并使这个世界成为一个更好的地方以供我们家生活。其他都不重要了。」
她的父亲停止了拥抱。她抬头看着他,他的笑容是如此温暖与真实。喷气盒的金属角落令人不舒服地戳着她的背,但她却忍着没有说出口。
当士兵包围村落的那天,茜卓正在森林里探险,她的喷气盒在她走路的同时一直拍打着她的背。她没注意到他们靠近了她的家,甚至没听见飞船降落的声音。只有在她听见叫喊声然后跑回村落的时候才看见他们。
他们与当时在吉拉波受管制长廊上阻止她的那些人穿着相同的制服。武器结附在他们的前臂上,而且他们有许多人都携带着点亮的提灯,尽管还是大白天。其中一人身形高大又充满自信,用着粗哑的低语声对其他人说话。巴瑞队长。终究他还是找到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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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在村落四周围起了一道人墙,环抱手臂展示着他们的迅刃。村落里的一个女人朝他们吼叫,然后在巴瑞队长的命令下,士兵们将她推开。
茜卓的喷气盒喷出了一道蒸汽。她跺着脚走出森林并朝他们走去。「嘿!」她大喊着。「你们在找我吗?如果你们想要我的话,我就在这里!」
士兵们彼此面面相觑。「是那个纳拉女孩。」
「我的名字,」她说道,站起来到大人胸口的位置。「叫做茜卓。不要骚扰这些人。他们没做错什么。抓我吧。」
「我们会抓你的,」巴瑞队长说道。她已经忘记他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把石头磨成灰。「因为你跟你的家人对你们自己还有公众来说都相当危险。」他转向那个女人和其他村民们。「你们可以走了。」
村民开始离去,大人催促着孩子们回家。茜卓不停搜寻她的父母,但却无法在群众里找到他们。
「我不是危险人物,」她说道。「不再是了。」她把喷气盒转过来给巴瑞看。一串卷曲的蒸汽持续地从它的喷气孔泄出。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危害,」巴瑞低语道。「你知道我们是如何找到你的吗,孩子?这些人终于放弃你们了。」
「你说谎。我的父母说他们正在保护我们的安全。」
「你的父母犯了许多罪,但你的罪行却是最严重的,烈焰术士。你是混乱与死亡的工具。你已经杀害多少人了?」
「没有人。我只不过弄坏了你一些量产的玩具。」
巴瑞卷起了一边的嘴巴,并露出他的牙齿。「那并非我所听见的。我听說你要为数十人的死亡负责,就在这座村落里。」他向其他士兵点了点头。「做吧。」
士兵们用他们的提灯点燃了村落建筑物的茅草屋顶。它们马上就着火了,吐出了浓厚丑陋的烟雾。
「不要!」在冲动之下,茜卓伸出手用火焰冲击他们,但却什么也没出现。蒸汽从她的喷气盒里嘶一声地冒出。巴瑞露出了笑容,有某种东西在他的眼中闪耀着。
「茜卓!」她的父亲从建筑物附近向她跑来。「茜卓,快跑!这边!」他把一颗铜制小球扔在士兵们的脚边。它爆炸成一片闪光,喷了他们一脸闪耀的尘埃。他们呻吟着用手捂住了眼睛。
茜卓跑进村落里,她的父亲紧跟在后面。她在村里的民居之间奔走,现在都已被火焰与惨叫声吞没。浓烟在泥土道路上翻滚,遮蔽了回到她家人曾经居住的建筑物的路。她向前急驰,一边试图留意她父亲的位置。
当她从村落冒出来时,她正在村落相反的位置。大火熊熊燃烧,吞噬了所有建筑物。人们蹒跚地走出村落,不停尖叫,在泥土中翻滚以扑灭身上的火。巴瑞的士兵们在一旁待命,完全没有帮助这些受害者。她明白他们将会因这件事责怪她。她是那个使用火焰惊吓林地生物的人,所以某些村民一定通知了巴瑞队长。而现在这场夺命恶火将会是她的责任,因为她是个烈焰术士。她是如此轻易地被愚弄,而巴瑞只不过没当她的面这么说。
士兵们看见她的身影。她转身想跑往另一个方向,但她却因某个东西滑倒了。她的脚踩上了一块滑溜的纺织品,被践踏得满是泥巴。她把它拿到手里。那是她母亲的围巾,一直围在她身上的那条,上面还有它那特别的绣花。它正因烧焦而冒着烟。她才明白她正站在他们居住的小屋前面,而且它也被大火吞噬了。
「妈妈!」她大喊着,突然无法再度站起身逃跑。「不要!」
士兵们亮出手臂上那些如剃刀般锋利的剑。他们让出一条路使巴瑞队长接近她。他手里有一把简单的匕首,然后矗立在她身边。她无法强迫自己移动。
「竞技场将会有一场完美的演出,」巴瑞低语道。「领事们喜欢拿异议份子开刀。而且群众们享受暴力表演,尤其是与他们无关的时候。」
她的父亲从村落浓烟里走出来。他把自己推进他们之间,把自己挤进了茜卓与士兵之间。「够了,」他说道,一边咳嗽着。「带我走吧。我才是你们要的人。我投降。」
巴瑞走近她的父亲,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然后用匕首刺穿了他的内脏。她的父亲用力喘气并瘫倒下来,跪在地上,双手抱着他的肚子。他看了茜卓一会儿,然后她在他眼中看见了他最后的情绪─不是恐惧,而是因为无法为她做得更好而感到失望。他弯下身,全身颤抖,然后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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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卓听不见自己当下所发出的声音。整个世界变得被蒸汽与黑烟覆盖,还有士兵们的制服。她感觉不到手腕上的手铐所发出的叮当声响,以及如沉铁般牢固的精致铜丝圆环。她感觉不到喷气盒正在爆发着蒸汽。她感觉不到自己正被架着走向飞船,越过门槛然后被放在她的座位上,手里抓着她母亲的围巾。而且她看不见当飞船升起并转向朝吉拉波飞去时逐渐消失的一团黑烟。她只看见她的父亲瘫倒在泥巴中,一次又一次,还有听见他吐出的最后一口气里那失望的叹息。
刽子手的身形高壮;他的脸藏在一件有着丝金面具的连身帽里面。与茜卓的情况更相关的是他的前臂末端竟是一把巨大的砍刀。它可能是被安装上去的,但就茜卓看来它像是被接殖上去的,完全融合进刽子手这个角色的致命戏服里。他环绕着茜卓走,沿着竞技场中央高台的圆周前进。这是阿卡拉,也是在仅仅几周前茜卓那趟失败的快递中所穿越的同一个庭院。看台上挤满了人准备看这场残酷的景象。
她低头看着把她的手腕牢牢固定住的精致手铐。她的双手看起来并不像一位烈焰术士的武器,只像是一般小孩子的双手。
一位矮胖又身穿丝质长袍的宣告员用洪亮的声音宣读着她的判决结果。「由于危害公众利益,毁坏尊贵的吉拉波锻炉,以及在布纳芮村落中因大火丧生的三条人命,这个市民已被宣判要接受正义之剑的制裁。」
在他宣读的同时,茜卓试着要召集她的火焰。但它却没出现。她能够感觉到有某种东西正在压迫着她,削弱了任何她能够召集的火焰。她的背上仍配戴着喷气盒,而且现在正位于她母亲的围巾上方。这个盒子没有发出嘶鸣声。她的愤怒已经随着她的父亲消失。茜卓扫视群众想找出任何她母亲的迹象─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她一定会在这里,试着要阻止这件事,试着要救她的女儿。但却没有任何事发生来阻止宣告员的演说,这让茜卓明白了。她的母亲一定也死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或许让刽子手夺走她的生命才是对的。
「今天我们都学到了关于同情的限度以及警戒的重要性,一堂困难的教训,」宣告员继续说道。「今天我们知道了,对某些人来说,无论有多少的引导,无论有多少的道德指引,都是不够的。某些人是带着天生的毁灭诞生,而且为了我们大家好,这些人必须要被铲除。」
或许她并不是注定要继续前进。或许她注定不会在任何领域中成为最棒的人。或许她根本就是个怪胎,一个拥有只会带给她周围的人痛苦的『天赋』。或许没有人能够相信她,能够爱真正的她。或许她应该低下头然后接受她的命运。
群众里的某样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那是帕希丽太太,她来自锻炉的接洽人。帕希丽太太从人群中向她点了点头,她的嘴巴是一条细长又紧绷的直线,她的眼里闪烁着不服的泪水。帕希丽太太缓缓地举起了她的手。她的手指在额头面前形成了一个圆圈─纳拉家族的信号,一个宛如她父亲的焊接护目镜的手势,像致敬般地呈现出来。
茜卓握紧了拳头。喷气盒发出了嘶鸣声,然后像茶壶般地鸣叫着。她一直注视着帕希丽太太,那道手势,那对于她的敬意。她是纳拉家的人。她是茜卓纳拉。
「这位市民的存在危害了我们大家,」宣告员说道。「所以看在我们全部人的份上,她将要面对正义的制裁。持刃者,请走上前。」
在刽子手朝茜卓踏出了仪式化的三步之后,刀锋从他的手臂里滑出,它那致命的长度也增加了一倍。茜卓全身紧绷。随着某个东西在她的体内沸腾,喷气盒的尖啸声也变成了霹啪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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刽子手把他那带着面具的脸凑近了茜卓的脸。「我知道你在尝试,烈焰术士,」他用粗哑的低语声说道。
茜卓把目光从帕希丽太太身上移开然后直接凝视着他的面具,她咬紧了牙齿。她马上就认出了这个声音。「巴瑞。」
她能够透过面具的丝金看见巴瑞的眼睛,他的瞪视是如此彻底的冰冷。她能够感觉到他出现时带给她的沉重感,来自他的反魔法力的压迫。
「这个世界并非只见过你和我这两个法师,」他低语道。「但我将会是你知道的最后一位。」他缓慢地起身,高高地甩出那把剑让所有群众看见。
茜卓把注意力集中在人群里的帕希丽太太身上。这位老女士未曾放下她的手。茜卓的手腕用力地扯着手铐,但还是无法移动。这就是她最后的时刻了。
巴瑞把刀举高。茜卓听见宣告员下了指令:「行刑。」
她的每一条肌肉都变得紧绷。她探入内心,急切地寻求某样东西,任何东西─然后她找到了那只火蛾,正拍打着它那耀眼的翅膀。它是一道渺小却又反叛的光源,但也是她自己的化身。她是她自己的火焰,而她的火焰就是她。她感觉到一部分身为烈焰术士的意义,活着的意义,以及身为茜卓的意义。
在一个缓慢的瞬间,利刃以一道弧线从空中劈向她的脖子。茜卓感到一阵刺痛,仿佛有一波煤炭浪潮正冲刷过她。她视野的边缘开始闪烁,模糊了巴瑞和宣告员以及她周遭的一切。竞技场和群众都被扭曲在一片熔化的迷雾中。她感觉到来自喷气盒那霹啪响的蒸汽已转变成白热的液体,几乎没注意到盒子早已熔化成熔渣,并沿着她的脚流下然后燃烧穿透了石台。
ArtbyEricDeschamps
她的双手起火燃烧,极速地熔化了手铐。她的手臂起火燃烧。她的肩膀与身体也起火燃烧。她把脸转向一旁,但火焰却蔓延到她脸上。她的头发变成一团燃烧的白热光芒。她的眼睛被炙烤,变成了眼眶中的火红眼球。
她发出愤怒的嘶吼,然后这道吼声变成了一场爆炸。一连串的火焰从她身上炸开,包覆了石台,包覆了逮捕她的人们,包覆了整个世界。她能够感知到的一切都浸淫在火海之中。
她把燃烧着火焰的手臂高举过头,然后紧紧地闭上了她燃烧的双眼。她开始耳鸣,同时震耳欲聋又大声咆哮。经过了一刻或是永远。有那么一刻她认为自己听见了巴瑞的惨叫,而接下来她感觉到自己像蜡烛般地被吹熄了,或仿佛冲过龙卷风并从另一侧穿了出来。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来自她爆炸的浓烟仍包围着她周围的世界。她的衣服被薰黑,而她的喷气盒也消失了。当她听见人们接近她的声音时,她准备要施放更多火焰,准备要再次将它投向她的逮捕者们。火焰轻而易举地出现,就像是一位值得信赖的盟友。
烟雾散去并足以让她看见这些接近她的人们。他们看起来不像领事的执法者们,或是任何她知道的人:他们既高大又尊贵,身穿类似修行僧的长袍,脸上的灰烬纹路就像是华丽的面具。在他们后方出现一座有着粗雕岩石的小山头,上面有条通往一个巨大拱门的阶梯,穿过了门就是通往山里的路。崎岖的岩石建筑在山间绽放,被无火盆的一排排火径给点亮,空气中则飘散着热气与灼热土地的味道。
竞技场消失无踪。整座城市,整个她的世界已经遗弃了她─或者说是她遗弃了它。
茜卓害怕得语无伦次。修行僧们以安抚的姿态向她伸出了手,而其中一位则以舒缓的语调说了些什么。
于是她唤起她的意志并用火焰冲击他们所有人。火焰逻辑。
但是,不知怎么地,漏斗状的愤怒火焰并无法伤害他们。其中一位修行僧举起他的手平息了她的火焰,减弱成一道把她与他们包围在一起的温暖光环。这位修行僧向她点头致意。
「你好,烈焰术士,」修行僧说道。「这里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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